
作者 | 刘笑雨
在小鹏科技日当夜返程的大巴上,一位资深的行业媒体人曾如是评价过“蔚小理”的三位创始人。在他眼里,明明起点相似的三家新造车公司,却在今天的市场竞争中拥有完全不同的行业地位,这几乎全部要归结于创始人自身的性格特点和做事风格。
他认为,理想之所以能卖得好,除了李想爱经常对自己发狠之外,李想还已经把华为对于组织管理的精髓研究得透透的,他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激发隐藏在人心底的自我驱动力,这也塑造了李想在三家头部新势力中独树一帜的管理体系。他做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说理想就是小华为。
而在他的观察中,何小鹏和李斌显然都不如李想狠,在对公司的掌控力度上也自然不能同一而论。他评价道,何小鹏和李斌有一个非常大的共同点就是心善。这一观点在小鹏高管的采访中也曾得到验证。小鹏前任自动驾驶研发副总裁吴新宙,就曾评价过自己的老板是“从善如流”。在工作上会给自己非常之高的自主度。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吴新宙。即便放眼整个历史,商鞅之于秦孝公,王安石之于宋神宗也是史书罕有。去年G9上市失利后,痛定思痛的何小鹏也开始有所转变,对公司一系列大刀阔斧的调整,包括但不限于通过组织架构调整亲力亲为、不怕得罪任何人一口气开掉十位高管、兼并效率不高的门店渠道,以及毫不避讳地向社会曝光公司内部的贪污腐败行为。
而到今天为止,唯一没怎么变的就是李斌。这位媒体人说,他在2020年前后就已经把所有的蔚来股票转投到了理想旗下。最触动他会这么做的一个点是,自己原来相熟的一位销售自从离开蔚来去了理想,整个人的人生态度就好像发生了360度大转弯,每天的朋友圈内容也从原来的岁月静好,到变着法儿地反思今天在工作中自己究竟进步了没。
“我原来觉得一家企业做得好与坏可能有各方面的原因,但我自己创业后才发现,其实原来都是人的问题,企业出了问题最终都要回到创始人身上去找原因。”
这段对话结束后不久,在十一月份的第一个周五,蔚来裁员10%的事就这么稀松平常地发生了。裁员的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蔚来没钱了。李斌也在员工信中说得很清楚,“要确保核心关键技术的长期投入”、“组织提效,变革低效的内部工作流程与分工,取消低效岗位”、“资源提效,推迟和削减3年内不能提升公司财务表现的项目投入”。

裁员10%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无论放在哪一家造车公司都足以引起震荡。但与其说这是李斌下定决心为了公司更好的运营而精兵简政,倒不如说这是李斌面对难言之隐的不得已而为之。
蔚来是非常能花钱的新造车公司。为人感知明显的是,蔚来把很多钱花在了提供别人难以企及的优质服务和品牌形象上,比如位于长安街1号东方新天地商场内的蔚来门店,光一年租金就要花掉8000万;而为人感知所不太明显的地方在于技术上的研发投入,但这并不代表蔚来是一家不爱在研发上花钱的公司,真实情况却恰恰相反。
蔚来太舍得在技术研发上花钱了。据蔚来官方数据统计,从2022年第一季度到2023年第二季度,蔚来总共在研发上投入了172.57亿人民币,平均一个季度要花约24.65亿,并且以后还要继续以这样的数量级投入下去。李斌已经把这个问题盖棺定论,每个季度投入营收的20%,约30亿人民币,即便是赔了也要看成是投资。
蔚来在技术领域中的投资多且杂,总共分为十二个大类,其中重点投资的领域又集中在芯片及车载智能硬件、整车操作系统和智能驾驶,这些在一个多月前的蔚来创新科技日上都有过重点介绍。但蔚来投资的绝大部分技术领域,却很难在肉眼可见的时间长度内为蔚来提供客观的市场竞争力。
蔚来前任数字座舱和软件开发副总裁庄莉,曾经给过一套看待技术研发和投入产出比之间的方法论。在庄莉的观点中,坐标系的X轴代表当下用户感知的程度,Y轴代表技术研发过程需要的资金以及创新难度。

由此不难发现,蔚来着重投资的芯片、操作系统、智能驾驶,都位于用户感知程度弱且需要研发投入强的象限之内,属于效率工具的范畴而非卓越的产品力,是一个面向长远未来视角下的投资,而非追求短期内市场的痛点和痒点。这也是为什么即便蔚来花了数倍于竞品的大价钱却远远没有“沙发冰箱大彩电”来得更加好使。
在蔚来创新科技日上,李斌曾透露他和何小鹏私下有过多此交流,即便同样奉技术领先为圭臬的何小鹏也曾规劝李斌不要再这么无节制的把钱花在研发上了,但李斌依然坚信自己能平衡好研发投入和公司运营。
既然研发投入的铁律绝不能变,再加上身处资本寒冬降临和地缘政治紧张的大环境下,李斌和蔚来似乎只剩下了向内探索这一条路。10%的裁员比例在这样的逆差之下远远不够,无论是主动求变还是迫不得已,李斌都需要撕下好好先生的面孔,彻底对蔚来的每一寸肌肤痛下猛药。
10%的裁员比例仅仅只是开始,绝不会是结束。蔚来能不能撑到研发投入转化成正向收益,就看李斌狠不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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